点击图片查看原图在美国因用毒过量而死亡的人数节节攀升的今天，“毒品泛滥成灾”也成了美国政治中不断被提到的议题。特朗普曾说，“墨西哥人都是毒贩”，但问题在于，抵制墨西哥人就能让美国赢得禁毒战争吗？美国的禁毒战争为何总打不赢？
撰稿丨徐悦东
在美国，每年约有7万人因过度吸毒而死亡，因用毒过量而死亡的人数超过了因枪击案死亡的人数，也超过了美国在艾滋病危机的高峰时期死亡的人数。这甚至压低了美国人的平均预期寿命。
“毒品泛滥成灾”，是共和党人在竞选活动中不断被提及的议题，甚至成为了特朗普反对移民的靶子。在特朗普的反移民议程里，“墨西哥人都是毒贩”就成了他攻击拉美裔移民的标签。美国的毒品危机到底有多严重？为什么美国的毒品在社会上如此猖獗，却很难被监管？整个毒品行业的产业链是怎么样的？
在我们的想象里，贩毒集团一般都是黑帮分子，甚至有着自己的武装。那些大毒枭们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的行动十分猖獗，他们把来自南美的毒品运往美国。墨西哥政府对此似乎鞭长莫及，使得那一片地区成为毒枭集团的独立王国。但是，经过许多调查记者的深入调查，他们发现，现在流行的不再是武装贩毒集团的贩毒模式，而是完全商业化、细分市场、顾客至上和有着企业家精神的资本主义式贩毒体系。这一切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Fentanyl, Inc》，Ben Westhoff 著，Atlantic Monthly Press2019年9月版。
Ben Westhoff是一位屡获殊荣的调查记者，他曾经深度报道过洛杉矶黑帮里的说唱歌手的故事，还有印第安人部落纠纷，也揭露过政府腐败的内幕。这一次，他深入调查芬太尼——一种强大的合成阿片类药物，从制造到落入消费者手里的整个链条。在近年来，芬太尼已超过了海洛因，成为美国的第一索命毒品。
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全球每年有6.9万人死于阿片类药物过量。芬太尼就是一种化学合成的阿片类镇痛药，它的强度是吗啡的100倍，也更容易上瘾。海洛因跟芬太尼比起来，只能是小巫见大巫。0.02克芬太尼，就足以杀死一个成年人。由于受种植、运输、打击等各种因素的影响，海洛因的价格一直很昂贵，美国的瘾君子就将注意力转移到类似的处方镇痛药上。由于政府疏于监管，芬太尼的合成制作不难，成本比海洛因便宜，这使得芬太尼在美国迅速取代了海洛因的地位。
Ben Westhoff假装自己是一位有意购买芬太尼的顾客，在前后一年时间内，他通过跟制药公司的业务代表对话，打听各种信息，包括打听销售的化学物品，他们对销售敏感化学物品的态度等，摸清楚芬太尼的产业源头。他发现，其实许多出售芬太尼原料的公司，也不知道为何那么多美国人要用芬太尼。
在利益的驱使之下，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包括强生和普度在内的美国制药企业就开动了政治游说的力量，让美国政府放开对麻醉药物的监管力度。他们奖励医生，开阿片类止疼药剂给各种人群治疗普通疼痛。这使得美国人很容易从医生那里拿到阿片类药物，美国的药厂促成了“滥用药物”的文化。美国政府在近十年才反应过来，2007年，普度被美国监管部门罚款数亿美元。一直到2019年8月26日，强生公司才被法庭判决赔偿5.72亿美元。而这些美国公司早已从中获利了数百亿美元。
在美国政府加强监管力度之后，许多瘾君子很难再通过合法渠道获得阿片类药物，他们只能通过毒品市场和暗网交易。而“物美价廉”的芬太尼很快就成为了“宠儿”。
Ben Westhoff记录了这些购买芬太尼的客户和经销商、吸食芬太尼而死亡的受害者家属以及美国国内的执法人员和地下贩毒组织的故事。他摸清楚了芬太尼的产业链，并成为理解美国社会这个“房间里的大象”的关键。让美国深受毒品危机之害的，不只是那些穷凶极恶的黑帮贩毒集团，我们还得看到不受监管下资本的逻辑所造成的影响。
《Dreamland: The True Tale of America’s Opiate Epidemic》，Sam Quinones 著， Bloomsbury Press2015年4月版。
Sam Quinones的非虚构作品，记录了过去十五年来，在墨西哥西海岸的一个小县城中，实现“美国梦”的故事：一个墨西哥年轻人，靠着向美国贩卖廉价的黑焦油海洛因，快速赚得巨额利润。他与传统的毒贩不同，不靠武装组织，而是专注客户服务和体验，并实现他的“美国梦”。
黑焦油海洛因是最便宜的海洛因之一，技术成本很低。这位墨西哥年轻人不断收购一群墨西哥甘蔗农所制造的海洛因，雇佣了许多便宜的拉美裔司机来覆盖美国的运输网络。他的司机并不知道他们运输的物品是什么，而且司机也经常更换。
此外，他们非常注重客户服务，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他们以亚马逊的速度将海洛因送到家门口，或最近的麦当劳厕所。他们鼓励人际传播来开拓知名度，整个市场蓬勃发展，他也有着极强的企业家精神。
Sam Quinones还记录了普度公司是如何决定推广奥施康定
（Oxycontin）
的。这种药物跟吗啡同属强效性的阿片类止痛药，并让许多美国人因此染上药瘾。普度公司推荐这种药物是顶级的止痛药，并游说政府放宽对其使用的限制。其强大的营销技巧，让这种药物出售给美国的许多医疗机构，并获取了丰厚的利润。
作者将墨西哥毒贩与普度公司营销奥施康定并置，并比较他们的相似性。他们的客户主要都是白人，是来自城镇的中产阶级。同样的是，他们都有着可以在商学院探讨的成功的营销案例。不管是毒贩，还是制药企业，驱使他们行动的都是巨额的利润。
《Chasing the Scream: The First and Last Days of the War>2015年是美国首次禁毒以来的百年纪念年，记者Johann Hari在这个百年纪念前夕开始了一场长达三年的毒品战争之旅。他采访了与毒品相关的形形色色的人士。他去墨西哥采访贩毒集团，去纽约布鲁克林采访贩毒的经销商，他的采访人物经常跟着跟着就被杀死了。有些人死在缉毒警察的枪口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被谁杀死了。
Johann Hari还到了毒品非罪化的葡萄牙，去考察一些欧洲国家毒品非罪化的成果。Johann Hari认为，毒品战争是残酷的，不管是对于瘾君子、毒贩、执法人员，还是他们的家属来说都是如此。这种残酷会导致更多的受害者，甚至经常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提升着贩毒的利润，政府治理社会的成本也在增长。
Johann Hari称，美国该学习葡萄牙的经验，不如让市场决定其供给和需求，反过来打这场毒品战争。当然，Johann Hari的提议在美国本土引起了许多争议，这个议题也成为了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之争中的热点。
参考资料：
https://www.goodreads.com/book/show/22245552-chasing-the-scream?from_search=true
https://www.goodreads.com/book/show/44643351-fentanyl-inc?from_search=true
https://www.goodreads.com/book/show/22529381-dreamland?from_search=true
https://lithub.com/understanding-the-american-drug-crisis-a-reading-list/
作者丨徐悦东
编辑丨何安安
校对丨翟永军